我一向不喜欢进商店、逛市场。前些年商店营业员的白眼和冷淡固然让我生畏，这些年市场导购员的过份热情亦让我狼狈不堪。
没想到，这毛病在意大利东北部小城波德诺内的一个小跳蚤市场中竟不治而愈。那是在第16届波德诺内国际无声电影节闭幕的第二天，我们将要赶赴都灵访问，离开车还有几小时的空闲时间，同伴们不约而同地要再逛一次业已熟悉的小城，有告别的意思。走出旅馆不久，即发现呆了10天的小城变得陌生了：街道上一夜之间出现了许多占道的亭台、木屋和帐篷；有些地方竟有彩色布条将街道拦起，大街小巷中出现了不知从哪儿来的成群结队的中小学生，叽叽喳喳地将一座幽静空旷的小城魔术般地变成了美丽的百鸟园。
再转过几条街，时间刚过9点，我们原先经过的地方，又奇迹般地摆满了摊位，出现了一个闻名已久的跳蚤市场！而这一市场的摊主，居然是清一色的中小学生！原来这个星期天，正逢该市的定期少年儿童的集市，难怪竟有这么大的魔力，使一座城变成一个童话世界。来自该城及四周的中小学生，将自己用过、玩过的文具、玩具，集中到这儿来标价出售。有三两人合摆一摊，也有人独占一席，大的不过十二、三岁，小的则只有六七岁的样子。大人们一律退居二线，有的父母干脆离得远远的，若非小摊主要求帮忙，否则大人们决不插嘴，更不会插手。小摊主们的经营方式各不相同，有的见人来到即主动相迎，热情纠缠，表现一股威尼斯商人的精明模样（该城离威尼斯只有一小时车程）；有些则如中国的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还有的一脸的羞涩，欲说还休；当然也有的只顾与自己的伙伴嘻嘻哈哈，生意如何并不放在心上。
集市摊上的货物，倒真是琳琅满目，无奇不有，各式各样的玩意儿，大部分我都叫不出名儿来。想来，每一个摊上的玩意儿，都与摊主的家境、性别、性格和情趣密切相关。大部分摊上的货物都有临时性的明码标价，也有一些是集中记录在小摊主的小清单上，偶尔碰上一两位清单、价格全无，显然属于价格面议、随机应变。同行的老王和小杨早已进入了购物者的角色，我亦终于无法抵御小天使及其爱物的诱惑，全无对市场的厌烦和惧怕，愉快地为我的女儿选购些异乡新奇的玩物。500米长的街市逛下来，每个人都满怀满抱，而开车的时间亦已时不我待了。遗憾的是，我只能带回一部分“洋娃娃”们的玩物，而不能为我的女儿及她的同龄人带来“天使之市”的快乐经历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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